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晚號「六一居士」。他是北宋時期的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與韓愈、柳宗元、王安石、蘇洵、蘇軾、蘇轍、曾鞏並稱為「唐宋八大家」。其作品《伐樹記》是一篇富有哲理的文章。
在《伐樹記》中,歐陽修描述了自己在東園的經歷。園裡有一棵樗樹,根壯而葉大,但材質拳曲臃腫,不堅不足養,因此宜伐。他也遇到一棵杏樹,雖然根庇之廣,但因為有花實,他決定不伐。
這引出了歐陽修對樹木的觀點:樗、櫟以不材終其天年,桂、漆以有用而見傷夭。他反思人才是否也因時運而得失,並以客人的話提醒自己,凡物幸之與不幸,視其處之而已。
《伐樹記》原文:
署之東園,久茀不治。修至始辟之,糞瘠溉枯,為蔬圃十數畦,又植花果桐竹凡百本。春陽既浮,萌者將動。園之守啟曰:「園有樗焉,其根壯而葉大。根壯則梗地脈,耗陽氣,而新植者不得滋;葉大則陰翳蒙礙,而新植者不得暢以茂。又其材拳曲臃腫,疏輕而不堅,不足養,是宜伐。」因盡薪之。明日,圃之守又曰:「圃之南有杏焉,凡其根庇之廣可六七尺,其下之地最壤腴,以杏故,特不得蔬,是亦宜薪。」修曰:「噫!今杏方春且華,將待其實,若獨不能損數畦之廣為杏地邪?」因勿伐。
既而悟且歎曰:「籲!莊周之說曰:樗、櫟以不材終其天年,桂、漆以有用而見傷夭。今樗誠不材矣,然一旦悉翦棄;杏之體最堅密,美澤可用,反見存。豈才不才各遭其時之可否邪?」
他日,客有過修者,僕夫曳薪過堂下,因指而語客以所疑。客曰: 「是何怪邪?夫以無用處無用,莊周之貴也。以無用而賊有用,烏能免哉!彼杏之有華實也,以有生之具而庇其根,幸矣。若桂、漆之不能逃乎斤斧者,蓋有利之者在死,勢不得以生也,與乎杏實異矣。今樗之臃腫不材,而以壯大害物,其見伐,誠宜爾,與夫才者死、不才者生之說又異矣。凡物幸之與不幸,視其處之而已。」客既去,修善其言而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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