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聯儲局自8月以來步入減息週期,聯邦利率從5.5%已下降至4.75%,預期利率進一步向下;相反,澳洲央行行長Michele Bullock堅持鷹派,一直警示通脹風險,幾個月以來維持指標利率在4.35%,甚至放話有加息需要。
從利率平價理論的方向思考,一個國家的預期利率向上,可以預期持有該國貨幣的無風險報酬率也會逐步提高,資金則流入預期無風險報酬率向上的貨幣。其他因素不變的情況下,國與國之間的利率趨向會影響匯率的變動。現在,美元的預期回報下降,澳元的預期利率不變,美澳兩國息差從115點子縮減至40點子,不過,澳元匯價從0.68下跌至0.63,跌幅逾7%。利率平價理論在美元和澳元的博奕失效得上一敗塗地。
由今年9月底的最低點99.66起計,美元指數在短短兩個月內最多升7.5%至高見107.68,至今仍在106.7徘徊,累計升幅仍有7%。美元強勢反彈,創下自2022年聯儲局升息週期以來的最佳單季表現。原因何在?因為特朗普當選,而市場又認為特朗普的減稅和貿易關稅政策會吸引資金回流美國,華爾街一線大行全面吹奏強勢美元,預測美元在2025年會繼續走高,歐元要跌至1算水準,即美元仍會多升5%。
市場邏輯是否正確?我抱持一個大問號。
第一,特朗普的減稅政策,把企業所得稅從現行的21%降至15%,市場相信會吸引企業回流美國。但事實勝於雄辯,2023年,聯邦收入4.4兆美元,企業稅收僅佔9%,即4000億美元不到,同年美國企業利潤總額約3.7兆美元,即企業的實際稅率只有10.8%,遠低於特朗普的減稅方案。慷無用之慨,又能如何吸引企業回流?
第二,特朗普的貿易關稅政策會加大美國企業向外採購成本,從而多用本土製造,出口國則要降低匯率來減低買家成本,提高出口競爭力。這是一個零和遊戲,你以為特朗普預見不了出口國的降匯對策?強美元會削弱美國的製造業出口,對已經連續兩年萎縮的美國本土製造會再額外造成甚麼程度的打擊?對美國而言,關稅是搖旗擊鼓,強迫出口國提高匯率才是真出兵。上星期,即將卸任的老婦耶倫便發出恐嚇『任何國家試圖操控匯率以獲得競爭優勢,美國將強硬反應』。這話當然係指向最大貿易順差國 – 中國。別忘記,相比老婦耶倫,特朗普才是弱美元的死忠實派。在其對上任期,美中貿易戰期間,將中國列為「匯率操縱國」。
未來沒法預測,但歷史卻不斷重演。特朗普在2016年至2020年任期,美元指數從101跌至91,跌幅高達一成。
市場邏輯明顯異常,而異常的背後細思極恐。
受到財政、發債以至金融政策等方面局限,美國只有二選一的空間。弱美元配高息或強美元配低息,若財政部想低息發長債,則需要強勢美元配合(詳盡解析請閱最近兩年的佛系股評Patreon文章)。所以,今天鋪天蓋地的強美元宣傳攻勢,只是為了應付財政部能夠在未來兩年大量增發長債的迫切需求。
但匯率是相對的,美元的持續強勢,要有更弱的歐羅和日圓來配合。考慮到日本通脹嚴重、加息在即,更大可能會否是歐元區率先步入經濟蕭條而大幅減息抑或法國債務危機引發二次歐豬事件?還是以美國為首的全球金融市場會出現一波巨大風險,令投資者紛紛避險棄股入債,讓財政部可以成功低息集資?